头破血流的雉鸡散文

  扑棱棱,扑棱棱!

  你在铁笼子里,一次次,一天天,不停地冲撞,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你的美丽羽毛,散落在笼子内外,一缕缕,一片片,渲染出悲愤和苍凉。

  你的雉尾,本来柔韧细长,色彩斑斓,昂然高翘,如今,却在紧扎袋口的布囊里被折断。

  你的颈项,本来华美耀眼,由上到下,先是黑和蓝,再是白,然后是紫红,最后是漫漶的金黄,在朝霞和夕晖的映射下,色彩斑斓,光彩闪烁;而今,却是残缺破损,斑斑驳驳,灰暗颓丧。

  扑棱棱,扑棱棱!

  在那逼仄的铁笼子里,你的身旁,就是你的娇妻,不,准确说,应该是她早就冰凉的僵硬尸体。

  面对散发着香甜气息的食物,她始终不肯啄食一喙,先是少气无力,然后气息奄奄。终于,她的魂魄,遂了她不羁的心愿,飘离了她的肉体,飞向了那自由而辽阔的田野。

  你用你温热的身体,依偎着她,贴紧她,企图用自己的温暖帮助她,让她恢复浪漫而温馨的风采。但这一切都是徒劳,她的尸体依然冰凉而僵硬。

  扑棱棱,扑棱棱!

  当你被一双有力的手死死攥紧的时候,你的爱情,你的自由,就兀然远遁。

  你,一位华贵而骄傲的丈夫,一位一飞冲天的将军,变成了一位伤痕累累的笼中囚犯,只能在逼仄的铁笼子里辗转腾挪,冲撞得全身伤痕累累!

  扑棱棱,扑棱棱!

  也许是本能的冲动主宰着你,也许是爱人亡去的愤怒驱动着你,也许是对自由的追求支配着你,也许是对禁锢的抗争鞭策着你,你就这样不停地冲撞着铁笼子的顶盖,一片片羽毛陨落,你依然奋力腾起、冲撞;头皮破裂,一丝丝,一股股,鲜血溅流,你依然奋力腾起,冲撞;头皮一片片被撕掉,露出森森白骨,你依然奋力腾起,冲撞!

  伤痛已经麻木,眼睛漾满血红,抗争持续不停!

  扑棱棱,扑棱棱!

  你用你的不停的腾起和冲撞,向世界宣告:不自由,毋宁死!

  直到有一天,你头顶的森森白骨和斑斑血迹,刺痛了拘禁你的人的双眼。你听到了,唉……!他那一声长长的叹息。你看见了,他站在笼前,用双手抖抖索索地摸索着铁笼盖子的搭扣。

  扑棱棱,扑棱棱!

  突然,铁笼盖子开始松动,你心底涌起一阵狂喜,愈加奋力地腾起,冲撞。

  终于,哐啷一声,铁笼盖子被顶开,你头顶的蓝天突然变得清晰而豁然开朗。

  盯着洞开的笼门,你却愣怔了许久,你拿不准,这是一步即可跨越的自由之门,还是一脚就可能踏空继而是万劫不复的陷阱?

  但你知道,留在笼子里,永远是失去自由的笼中囚犯;冲出去,就有在辽阔的田野里自由来往的可能。

  扑棱棱,扑棱棱!

  你终于飞出了铁笼!当你站在笼子外面,你深深地大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晃晃腿脚,虽然有些痉挛,但还有劲道;奓奓翅膀,虽然有些绵软,但还能够扇动搏击!

  扑棱棱!你又伸展翅膀,飞出了铁栅栏,飞出了高高的院墙,然后,落下来,歇歇脚,喘口气,扑棱棱!再飞!

  金黄的油菜花,碧绿的麦浪,高高的杨柳树,那些熟悉的身影已经依稀可见,它们清新的味道已经依稀可闻,耳旁,似乎已听见山雀和燕子的啁啾欢鸣,似乎已听见你的同伴的“嘎嘎”的召唤声!

  你的身后,有一双眼睛,眼里闪着内疚和欣喜的光芒,目送着你渐渐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