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想念不幸的人们,
如同暗室的囚徒窥伺着光明,
自从命运和神祗失去了主宰,
我们更痛地抚摸着我们的伤痕,
在遥远的古代里有野蛮的战争,
有春闺的怨女和自溺的诗人,
是谁安排荒诞到让我们讽笑,
笑过了千年,千年中更大的不幸。
诞生以后我们就学习着忏悔,
我们也曾哭泣过为了自己的侵凌,
这样多的是彼此的过失,
仿佛人类就是愚蠢加上愚蠢——
是谁的分派?一年又一年,
我们共同的天国忍受着割分,
所有的智慧不能够收束起,
最好的心愿已在倾圮下无声。
像一只逃奔的小鸟,我们的生活
孤单着,永远在恐惧下进行,
如果这里集腋起一点温暖,
一定的,我们会在那里得到憎恨,
然而在漫长的梦魇惊破的地方,
一切的不幸汇合,像汹涌的海浪,
我们的大陆将被残酷来冲洗,
洗去人间多年山峦的图案——
是那里凝固着我们的血泪和阴影。
而海,这解救我们的猖狂的母亲,
永远地溶解,永远地向我们呼啸,
呼啸着山峦间隔离的儿女们,
无论在黄昏的路上,或从碎裂的心里,
我都听见了她的不可抗拒的声音,
低沉的,摇动在睡眠和睡眠之间,
当我想念着所有不幸的人们。
1940年9月
霜落江南凌万木,日夜西风到林屋。壁间古剑摇芙蓉,帐底青灯朵红粟。
将军好武复好文,一段精神照人目。酒酣舞剑回电光,时复挑灯蔼芸馥。
良弓在檠不动尘,风铁鏦铮战櫩曲。三军号令寂无哗,万灶貔貅自清肃。
立当要路镇雄藩,不比常途閒食肉。公馀息宴动微吟,两袖骊珠纷可掬。
瀛洲自此生辉光,鸡林岂惜千金赎。黄帘不卷秋满堂,分得蟾华夜如玉。
落落湖边松,浏浏松下风。泠然入君怀,萧飒诗脾中。
清露泻笔端,一扫浮埃空。以遗愚参军,仅免按剑凶。
三年耳目昏,此语岂易逢。亦岂务炳烺,邂逅乃自工。
归囊一钱尽,足用仍三冬。他年太羹熟,宁俟盐酪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