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伴随走过的时光散文

  考古发现,早在六千多年前,人类就有了“时间”的概念,古人使用日晷,根据太阳影子的长短和方位变化掌握时间。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住在大山深处的土家族人仍然是过着日出而出,日落而归的日子。后来读了作家高玉宝写的作品《半夜鸡叫》才发现,公鸡的生物钟是很准的。那时的乡下人就是根据公鸡打鸣来粗略估计时间。前几天几个好友谈起,小时候天亮了,父母就会叫醒你,吃点早餐后就急忙往学校跑,还没到上课时间就和同学们在操场上玩自己喜欢的游戏,也许那就是吸引我们想早上学的动因。学校大厅里挂的有一口大园钟,老师们就是看那大钟打铃上课、下课的。记得女儿刚上一年级时,不知道八点钟是什么时候,天还没亮就吵着要上学,生怕迟到了,结果和爷爷在校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天才亮。

  小时兄弟俩总是喜欢睡早床,有时太阳照到房内还不想起来,婆婆经常数落我们。“每天喊你们起床,像喊过河的渡船哟,你们这样的懒身汉,长大了要走邻居张傻子的老路的,打一辈子光棍”。也许是巧合,婆婆正在数落我们,没想到那张傻子就进了大门,让婆婆真是不好意思。第二天还专门请张傻子来家里帮忙做了一点小事,顺便吃了一餐饭,其实做事是假,表示歉意是真,只是没说出口。后来婆婆才说,这样的人得罪不起,如果他做点出格的事,损失就大了。其实张傻子并不傻,只是父母死的早,没教养而已,也是可怜的人。

  到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每个农户都安装了小喇叭,报时都会说,刚才最后一响是北京时间几点整。广播里每天都要播报纸摘要节目,开始我还听成了八四三一节目,后来问父亲才弄明白。

  那年代放的电影基本上是打仗的故事,地主老财、敌我双方的将军们上衣口袋里总是装有一块小园饼一样的东西,不时拿出来看看,阳光下金光闪闪。父亲告诉我,那是怀表,是管时间的。这时我才想起,读小学时年纪大的老师都一块这样的怀表,还有一根金属的表链连着。每到上课时就会把它放在讲台上,以便给学生留点做作业的时间。

  我读高中时老师们基本上都戴上了手表,那年代戴手表是城里人或拿工资人的标志,那时手表不仅贵,而且稀少,着实是一件奢侈品,农村人就不用说了,就是拿国家工资的人也得好好打算,同时也就吊起了人们想戴手表的胃口。

  父亲是新中国刚成立就参加工作的国家公务员,工作二十年后才买了一快手表,可他并刻意露在外面,以至我多年没发现。那是一块瑞士生产的手表,据说很贵的,表盘很小,就像现在的女式手表。父亲一辈子就是戴着那块表走完了他的人生,没换过,好像也没坏过,是父亲的心爱之物,他每次回家劳动时,常常放到窗台的一角,我拿起来看了又看。有时戴在自己的手腕上,过一会儿瘾。从那时起,我就想将来自己能挣钱了一定要买一块手表戴一戴。

  记得在读小学时,就在自己的手腕上用红蓝圆珠笔画一块手表,红色画出的是时针、分针、秒针的有序间隔,蓝色圆珠笔画出的是那表盘、表链,这还不够,还要在表盘的正午时分规规矩矩地写上模模糊糊的品牌。快下课时,装模作样地抬手看看,那神气样儿,至今还留在记忆里。

  1979年,我也赶上了时代,走进了大学之门。那年代的同学大多来至农村,家庭条件不是太好,许多同学都是拿着国家的补贴才完成了学业。可父母们还是想方设法让孩子们吃的好一点,穿的漂亮一点,不少人还戴上了手表。后来我和父母说起此事,父母听懂了我的心事,半年后也跟我买了一块上海牌手表,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在那个年代,最流行的就是上海牌手表,这是国产手表最好、最畅销的。这款手表外观看起来漂亮、大气,声音听起来响亮,“咚咚”的钢音,都习惯拿起来放耳朵上听听,不仅自己听,还让别人欣赏。当时拿出一百二十多块钱实属高消费,加之上海牌手表紧缺,只能心里想想,还不一定买上,我基本上打消了戴手表的念头。没想到说来就来了。这事来得太突然,突然得使我都不敢相信,相信了又感到一番惊喜。在全民还不富裕的年代,一向非常节俭的父母,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怎么舍得掏出钱来为我买手表?戴着珍贵的手表,心里是沉甸甸的,心情是喜悦的,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不大点的一块手表却看了很长、很长时间,每每戴着手表、想起手表,就会浮现父母日夜辛劳的身影。

  手表戴在我的手上,其实是装在我的心里,听着手表“咚咚”的悦耳声,美在我心里。这只手表伴随着我度过了美好的大学时光。有了手表,我再也不必三、四点钟起床了,睡觉也安稳了。

  二十世纪八十年初,我戴着这只上海牌手表,分配到乡镇工作,那时乡下人戴手表的人也多了起来。有一位同事告诉我,他曾经买了一块手表,就是不敢公开戴,因领导见了就批评他小资情调严重,以致在箱子里放了好几年,如今才见阳光。现在看来是多么好笑。

  到了二十一世纪,随着智能手机的出现,戴手表渐渐地少了起来,我那块手表也走进了放宝贝的箱子里。

  时间对人来讲,有时风驰电掣,有时慢如蜗牛。据文献记载,人类第一块手表问世至今已两百多年。说来让人不信,其原创者竟是法兰西皇帝拿破仑。1806年,拿破仑为讨皇后约瑟芬的欢心,命令工匠制造了一只可以像手镯那样戴在手腕上的小“钟”,这就是世界上第一块手表。不过那一段时期,怀表依然是男人身分地位的象征,手表则被视作女性的饰物。两百多年的变迁,手表早已不再稀罕,现在的手表竟然又变成了手机以外的装饰品。

  时间还在行走,那块上海牌手表陪我走过青年、中年,那扎实的记忆,储存于表盘,划出了道道旅痕,一路走来,记录着时间,记载着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