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狮子头日记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在我甩掉了沉重的书包跨进大学门槛的那会儿,我有点儿飘,有点注重享受了,颇有些李自成进京的范儿!

  那会儿,师范生吃饭不要钱,全由国家包。我所就读的盐城师专伙食状况名列全省高校前茅,这是老三届的学长们不懈努力的结果。那时的学长们身上还残存些文革遗风,遇到学校伙食出现状况,就有人连夜疾书,第二天一早校食堂门口准出现一张显目的大字报,校领导不敢怠慢,因此我们这些小辈也跟着沾光。

  那年,我是一个十九岁的乡下妹子,从小很少吃到米食,一年到头都是玉米、麦子这样的粗粮,更不用说过节才可一见的荤腥小菜了。一进大学,看到食堂窗口的黑板上密密麻麻的菜名,我懵了,我感觉我进了天堂。

  开学的头几天,一到上午最后一节课,我的心就飞去了食堂。下课的铃声一响,我就迅速拿出课桌里的饭钵,疾步向食堂前进,生怕好菜叫人抢了去。我到食堂的第一件事就是瞄下黑板,“粉蒸肉、东坡肉、糖醋排骨……”这些新词儿对我很具诱惑力。

  到校的第四天中午,我在食堂打菜,队伍比较长黑板上的菜单只瞧见前两样“红烧狮子头、红烧带鱼”。“红烧狮子头”?我没有见过真正的狮子,更不用说“狮子头”这样的大餐。狮子肉是个什么味道,狮子头上的肉会不会比猪头肉还香,想着想着,我的口水都快下来了,我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瞎想,因为父亲常说馋嘴的丫头嫁不出去。

  在我前面的同学一个一个地打好菜走了,轮到我时,我毫不犹豫地要了这两份菜,打菜的师傅在我的两只瓷钵里放好了菜,可我却没发现我要的“狮子头”,我依旧站在窗前不动,后面的男生急道“快点啊,快点”,师傅责备我影响他人打菜,我急得跟师傅吼:“你怎么不把狮子头打给我?”师傅抄起一口东台话,拎起其中的一只钵子说:“狮子头!”我说:“这是肉圆!”大伙听了哈哈大笑。

  弹指一挥间,三十年过去了,每每想起此事,我依然会笑出声来。我们出生于三年自然灾害之时,经历过缺衣少食的困苦,“红烧狮子头”于我而言不仅仅是一道菜,更是我人生中抹不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