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灵梳微小说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

  众人耳熟能详的《女驸马》的故事并不是传说,它是一段真正存在过的历史,若要细知 且听下文。

  【壹】

  公元915年

  田府院外

  忽然一个蓝绸的包袱落在院墙外,应声一个着青衣的姑娘跃出院墙,轻盈落地。只见她满脸的欣喜,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一双眸子清澈明亮,修眉端鼻,颊边梨涡微现,直是秀美绝伦。这时墙内穿来一声轻唤:“小姐,使不得… 老爷夫人万万不会同意的。”丫鬟豆绿在墙内焦急的劝阻声 未能动摇笑语分毫。

  “你还是回去吧,这个家我是片刻都待不下去的。”田笑语拾起包袱,拍拍身上的尘土 起身离了院墙。笑语独自走在街上,回想起近日发生的事:家兄田少英与他的同窗李未廷在书院共读时互生爱意,这段在众人眼中荒唐至极的情事;不知怎的,传入了爹娘耳中。娘亲气的病倒在床,爹爹也恨其不争!但哥哥少英很是执着,无奈之下 爱子心切的爹娘只得逼笑语嫁与李未廷,笑语如何愿意,一气之下决定离家远去。

  是夜

  笑语独自侧卧在客栈的床榻上,手里紧握一把木梳,这木梳是笑语七岁那年 一位白衣先生送与笑语的。梳齿根根如刺般扎在笑语掌心,可她竟不知痛。“哎呦,你弄疼我了。”木梳之上淡淡悠悠的显现出一个汉服女子,她微微皱眉,轻声抱怨道。她是这古梳的精魂,岁历千年 最终幻化成灵。

  闻声 笑语伸手去抚梳柄“坏笑语,莫在将我发髻抚乱。”那汉服女子又嘟囔道。“槿 我决意进京,以李公子之名前去应试,如何?”笑语抬头微笑着对梳灵说道。梳灵一边漫不经心整理发髻一边答道:“你若当真要去,也不是不可,不过此行艰难,千万当心。”话音刚落那淡悠悠的影渐渐散去“歇息吧。”笑语复又握紧木梳,渐又松开。合眼睡去。

  次日清晨

  “槿 你瞧我这模样,像不像那公子哥?”笑语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倒影,盈盈问道。铜镜上依着的那幽影懒懒低头,似是出神的盯了她半晌,微微一笑道:“不像,依旧秀美如初。”笑语复又持梳,解了发髻,对着梳灵苦恼道:“那该如何?”梳灵飘然起身 立在笑语身后,痴痴望着镜中人,明明是绝好的妙人 绝好的年纪,梳灵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道:“以我绾发可成男儿身,以我解发可重归女儿身。”笑语低头思索。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梳灵担心笑语,不禁心下忐忑。笑语的唇边勾起一个绝美的弧度,重新抬起头:“不,不会后悔!”

  【贰】

  公元917年

  状元府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 今科状元李未廷 温良敦厚、才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现长乐公主年已及笄,适婚嫁之时,当择贤与配。状元郎与长乐公主堪称天设地造, 为成佳人之美,特将今科状元许为驸马。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状元郎 领旨谢恩呐!”李公公慈祥的笑脸,未能邀回笑语的视线;她愣在厅堂内,久久不曾回神。

  “李卿,接旨啊!”李公公没了笑模样。笑语这才回神:“臣 领旨”一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送走李公公的笑语,手持灵梳朝内堂走去。笑语细抚着灵梳喃喃自语:“若是叫那公主殿下知晓,这可是欺君之罪。假若只我一人受罚倒也无畏,但这欺君是诛九族大罪…”

  这时堂中榻几上现出一汉服女子,抬手端起一盏茶递到嘴边茗了一口:“莫在乱想。”似是想到什么 微微苦笑,“不会的。”“不会?”笑语一愣。心道:槿定是为宽我心,我也实不该如此沮丧,事未临头就都来得及,“是了,槿 多谢!”说完跨步朝门外去。梳灵惶然,忽而觉得笑语的背影是那么的孤单和落寞;让自己哪怕只是看着,也忍不住的心疼“或许和公主在一起也挺好的。”怎的 自己心里涌过一阵酸楚?夜夜夜“公子,不早了 该休息了。”丫鬟叶青为笑语案头上的茶水又续上一杯,不由想到:自从白日里宫里来人赏赐了公子,他便一直心神不宁,真是不懂。听闻那长乐公主是一等一的绝色,自家公子也是俊美无俦的美郎君,俩人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莫不是自己公子乐傻了不成?

  笑语从书文堆里抬起头,刚好对上叶青那不解的目光,不由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退下吧。”原来已经两年了吗?自己扮成男装离家已经两年了,家里的爹娘可都还好吗?哥哥和李公子可在一起了?笑语颓然的摇了摇头,今年自己都已经十八了,若是当日未曾离家的话 早该成家了吧。才十八岁真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可自己的心却已经千疮百孔了。“难道在家相夫教子就会美满吗?”梳灵单手支着脑袋,侧卧桌边道。“我终只是个没出息的人啊。”笑语掷笔,放松身体,微微闭了闭美目。自己确实没有什么追求,

  当初在家时 自己也不过是个稍有顽劣的闺中小姐;出了田府也不过是想要成全哥哥,逃离被强迫安排的婚事;就算是如今高中状元,也不过是为全李公子的心愿。自己真的是没有什么大志向呢。再次摇了摇头,轻声叹息。灵梳见笑语如此,不由更加心疼,决然道:“摔断我吧,摔断我就不会再有田笑语,只有今科状元李未廷。”笑语闻言 吃惊的望着梳灵,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刚刚的话,休要再提 哪怕自己赴刑场,我也定会护你周全!”

  梳灵不由禁声落泪:有这些话,这千年也够了!时间是毒。天微亮卧房床榻上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叶青!”一声急呼唤醒了还在隔间浅睡的叶青,自家公子从不贪睡恋塌,所以自己只好每晚卧在隔间,生怕公子醒来没人伺候。“奴婢在,公子可是渴了?”“我的木梳呢?”公子有一挚爱的木梳,甚至时常对着木梳自言,所以从不离身。怎的会不见了?“公子莫急,奴婢替你找找。”叶青转身离榻。

  不会功夫只听窗边传来叶青的声音:“公子,木梳断了!”“什么?!怎么会!”笑语急急下床,冲到窗边,一眼就瞧见叶青手里的木梳。它像平常一样静静躺在手里,不同的是它断成两半,梳齿也断去几根。“怕是不能用了吧,奴婢替公子换一把新的如何?”叶青似安慰的轻声问道。“不。不同的。”笑语喃喃低语。

  【叁】

  公元919年

  扬州府 安宜县

  “夫子 你在写什么?”一个梳着总角髻的小男孩 趴在书案上 眨巴着大眼睛,可爱极了。笑语伸手抚了抚男孩的头顶,浅笑着手指纸案道:“这字念 槿,意为 短暂却又永恒。”忽的笑语的笑容僵在了面上,似是想起了久远的故事。原来如此吗?短暂却又永恒。“夫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男孩追问道。

  笑语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仿佛带着怀念的伤感,只听他缓缓的说道:“不懂好啊。夫子希望你永远不要懂。”“齐儿~都散学了,怎么还不回家?”一位妇人撑着伞 朝私塾走来。“娘亲,我在瞧夫子写字呐!”男孩钻入妇人怀里奶声道。“劳烦田先生了。”妇人牵着男孩,撑伞消失在风雨里。

  手捧一盏暖茶 起身走到窗前,下雨了呀,离京那晚天空也是飘着细雨的。时间的齿轮转回两年前“公子,公子!”叶青拍门而入,“公子,宫里来人了,说是公主殿下邀您入宫。”叶青很是开心,公主亲邀 何等殊荣!可映入叶青眼中的,却是另一副模样。笑语他身着素比丧服的刺目白衣,默默坐在窗边,不言不语的,也不知这么坐了多久,原本白暂的手被残破的梳齿刺破留出血来。公子,您去休息一下吧,奴婢去回了来人 就说你病了,可好?”叶青脸上写满了担忧,早知公子爱惜那木梳,可也不至如此吧,一把梳子而已。看着公子这憔悴的模样,好似一阵风都能带走他。

  “叶青,更衣。”窗边终于传来笑语的声音,他起身而立,站的笔直。“去回那来人,说我就来劳烦稍等。”“公子…”叶青闻言一时不知是何滋味。笑语找来一木盒,将那木梳细细擦去血迹,缓缓入盒,轻轻合上:“放心。”也不知是对谁说。

  未央宫长乐殿

  “李卿 你是说你在故里早已娶亲?”公主殿下美目微瞪,本是想在大婚之前与那李未廷见一面,谁知他一来便开口拒婚,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已有结发妻子,长乐不由为之气结。“公主恕罪。”笑语的指甲越发刺入掌心,他知道此时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是却一句都说不出。公主固然貌美高贵,可人不对了 什么也就都不对了。

  这些年来梳灵一直在他身旁,落魄时显贵时;苦读时高中时,自己也一直怀着一种微妙的心理与她相处。一开始只觉庆幸,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她的存在,也就是说她是属于自己一人的。时间久了,就让他心里的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越发膨胀,他不止一次的想象,殊途 又何妨?可想象终归只是想象,现实终是不近人情的。成亲…这件事离他实在太遥远了,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没机会成亲的,更没想到自己有天会成为她人的夫君,那个人竟还是万人之上的公主殿下。就这么一走了之吧?!皇家碍于声誉也定不会张扬的。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是破土而出的笋芽,笑语无论再怎么压制,都无法将它拔除!走吧?走吧!

  【肆】

  公元917年御书房暖阁内

  皇帝陛下正在批阅奏折,就在此时,门却被人推开了:“父皇!你要为长乐做主啊~”皇帝不由皱眉,长乐是自己唯一的女儿,所以自己对她尽其得宠爱,无论什么要求都会满足她。吃的用的穿的玩的都是最好的,就连择婿都是按照她的心意,看来自己是太宠她了,以至于如今竟一点规矩不循:“怎么,竟无人通报吗?”

  长乐没有注意到皇帝的怒意,自顾说道:“父皇,你不知那李未廷有多可恶,他在那故里早已娶妻,这样的人你还要我下嫁于他吗?我不应!不论如何我都要你狠狠罚他,再为我另觅佳婿!”“胡闹!”只听皇帝那满含怒意的声音在阁中响起,“是吧,父皇!您也认为那李未廷罪不可赦对吧!”

  “朕说的是你!”皇帝捏紧了拳头,“堂堂公主竟如此不知顾忌,不懂规矩,口无遮拦。”长乐公主这才发觉不妙:“父…父皇,您…您…”皇帝此时正是起急,哪还容长乐多语:“来人,带公主回长乐殿。”稍倾“宣那李未廷来见朕。”皇帝揉了揉眉心,自己也真的拿这长乐没办法啊。

  ……

  “回陛下,没寻着那状元郎。”李公公躬身回到。皇帝将那刚刚递到嘴边的玉盏忽的摔到地上:“一个个都反了不成?眼里可还有朕!”“李英年,拟旨!”

  扬州府外 某茶舍

  “哎~听说了没有,听闻那状元郎不知怎的触了怒天怒,仕途断送 还被发配边疆呐!”一布衣青年说。“是嘛!真是伴君如伴虎啊。”另一人附和道。“不会吧,听说前几日才被封了驸马啊。”……临桌的笑语手持一杯清茶 轻茗一口,抬头看着闲话的众人,嘴角微挑:发配边疆吗?

  公元937年

  “夫子,你在看什么?”已经长成青年的齐儿跪在笑语榻前,双眼微红。他知道夫子已经时日无多,夫子一生一人 临头也没个戴孝送终的人。可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远远不够报答夫子,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还记得当年家母亡故,夫子把年仅十一的自己接到身边抚养,教自己识字断句 识人辨事。“我在看她,很快我们就能再见了吧?”笑语双目无神的看着房顶,“瞧她,又懒懒依在我桌边。”终,笑语含笑合上了眼。“夫子,夫子!”齐儿大恸,“夫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来世 我们不要错过了!

  【终】

  后记

  原本和谐美满的女驸马的故事,被一个心思不正 动机不纯的我改的面目全非,不过倒也不影响什么,这一作只为自己收藏 再有感动我的田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