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马嘶鸣的英雄梦美文

  如今,每个可以赖床的早晨,脑海中都会雨点般浮现十三、四年前的周末,记忆里没有磅礴的下雨天,只有热热闹闹的人群,冰灵冰灵作响的弹珠,随风翻转的卡牌和戎马倥偬的江湖。

  那时没听说过游乐场,四方邻居家前的开阔地就成了乐园,三五成群,伴随熙熙攘攘的吆喝声,逐渐壮大的队伍,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我们始终是一群奔向快乐的人。

  记得最穷的时候,我只有抽屉靠壁一排的弹珠。

  最富有的时候,却有满满一整个抽屉。

  有时候想着想着,笑着来之不易的收获,偶尔还会抱着几粒弹珠流着口水入眠。

  初中之后也再没见过村里的小孩儿玩过,那时电脑兴盛,网游风靡,它害了多少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它截断了我们那一代的青春。

  阳光闪耀的天空下,再也看不到一群小屁孩儿东奔西走的相告,再也听不到成群结队的熙熙攘攘的笑声,再也听不到大人们回家吃饭的叫喊声。

  后来,侥幸看着老友百宝箱般的抽屉里,还留有童年印记的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多少还是有些难过,好像看不见别人影子的时光里,也渐渐忘了自己。

  可能你不相信,到现在,我手机中还随身携带着45集的黄日华。

  睡觉前,课间休,早起时,列车上,偶尔会回味良久,借着慷慨陈词的意气风发,借着情深意重的爱恨别离,借着来去无踪的江湖烟津,我想:我是真是有过这种英雄梦的。

  我一直认为,于出生在90年代的我们来说,能够恰逢TVB巅峰时期文化的传播和熏陶是一大幸事。

  从《雪花神剑》到金庸大剧到古龙、张纪中,武侠弥漫的世界,大义凛然的慈悲,胸怀天下的豪迈,都在撒种,几百年前的故事,几百年后改编后依然看得热血沸腾,魅力可见一斑。

  蓦然想起,童年时期的傍晚,调皮捣蛋的男孩儿们,不成文的约定。

  菜园或江堤后的树林,或路边横尸的枯树干,每个人四处寻找着适合自己的绝世好剑,不分地点,哼哼哈哈一阵交锋,难舍难分的时候少,大多数时候的结果是一方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另一方紧追不舍,大有惩恶扬善、替天行道的威风,前者往往一溜烟儿跑回家,临近家门前,双手抱拳,大喊一声:明天再战!

  像是下战书,同时又是为第二天约好战场。

  每一天都把第二天的同一时间安排好,不像现在,早已经不会再玩这种江湖英雄的把戏,却很难计划和实施好第二天的约定,偶尔觉得,现在的自己还不如那个时候,虽说当一天和尚,但每天敲的钟都是心甘情愿、惬意十足的。

  金庸剧里一直有一个落日印象,一直让我刻骨铭心,渐渐刻成心结。

  那是张三丰耍练太极拳的容身之所;

  那是杨逍和纪晓芙情定蝴蝶谷的最好氛围;

  亦是乔帮主和段家、和阿朱姑娘的因缘结局。

  我花了好久时间没能找到那是哪里,或者说用怎样一种特效拍出来的,但就是觉得特别美,美得不真实,就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朴素精致的李若彤。

  后来很多时候,拍照也好,写文章也好,我都喜欢把故事情境或者发生地点定位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偏安一隅,也许因为觉得好的东西就该静静地欣赏,也许因为我讨厌聒噪比过于沉闷要厉害的多。

  如今各种长假、短假,即使回家,也很难再见到那群彼此下战书的兄弟了,有的沉入世俗,活在安身立命的宗旨里,有的神秘莫测,每年年底能匆匆见上几面,却已经连打招呼都显得热情不足了,还有的,弃学从商开始摸爬滚打在营业额的前线。

  大概是社会发展太快,每个人的生命突然加快了步伐,纷纷摈弃过往,迎来了崭新的岁月和生活,迎来了以往从来不曾提及的婚姻和家庭、失业和事业。

  我们再也不会在晚饭前哼哼哈哈对战上十几分钟;

  我们再也不会在晚饭后彼此串门继续白天的话聊;

  我们再也不会大年初一的清晨鞭炮齐鸣地挨家报道。

  那些笑过并快乐的日子,那些有争论最后都飘散在风中的日子,那些勾肩搭背去教室上课的日子,那些弹珠冰灵冰灵作响的日子,多少请记得,它真实发生过。

  我曾有一个江湖英雄梦,

  如今成为了失落的英雄梦,

  仰马嘶鸣的路上,

  渐渐离散了人群,

  沧桑的孩子一如既往地策马扬鞭,

  独自旅行。

  后来,身边渐渐有人骑车去了湖南,去了神农架,去了四川,去了西藏。

  我觉得很多时候他们也都是在耕耘自己的英雄梦,那些一路向北的疲乏劳累,那些蜿蜒曲折的心力交瘁,什么都没摧毁,这些策马扬鞭的日子里,他们用无畏和坚持活成了自己岁月里的盖世英雄。

  很多人都会祈祷在旅行途中来一场艳遇,我想,他们盼的不是一个称心如意的恋人,更多的是一种新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