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河口的散文

  陡河口是陡河水蜿蜒流淌数百里后的入海口,位居唐山市丰南区黑沿子镇涧河村的村口。

  陡河有两个发源地,东支发源于迁安市的管山,西支发源于丰润区的马庄户,两支在双桥水库汇合,自北向南穿越唐山市南部的候边庄,进入路南区的稻地镇,再进入丰南区的黄各庄镇、西葛镇、尖字沽乡、柳树笳颍最后从黑沿子镇的涧河村入海,流域面积280平方公里。

  登上涧河港停靠的渔船往北望,只见陡河口粗犷而安详,河道两旁光秃、泥泞、润滑,浑浊的河水在奔腾了数百里之后,突然停下了脚步,在大海母亲广阔博大的胸怀面前,敬畏而忸怩地像个害羞的孩子。

  这是个落了潮的中午,朋友和船老大都说今儿个是下午四点钟的潮。眼下只能等涨潮后才能带我下船出海。我急切兴奋的情绪亦犹那渠陡河口的水,用表面的平静竭力掩饰着内心的慌张。离涨潮还有一个多小时,无奈只好在朋友吴元武的劝说下暂时跳下渔船,沿着海岸一面观赏周边景致一面朝陡河口走去。

  来到陡河口却发现在这个平静的世界里面竟有许多小鬼蟹和山石脸鱼在淘气地玩耍。小鬼蟹们在泥滩上滚来滚去,一会儿拉着小伙伴儿跑进自家的窝,一会儿又追逐着跑进别人家的窝,赶上有的“家长”在,刚到洞口就吓得连滚带爬地逃了回来;山石脸鱼本来是山间的泉水生养的小鱼,过着清水潺潺、鸟语花香的恬淡生活,可是它们被迫地被山洪滚卷到了这里,这里的水越来越浑浊、带有咸涩味道,然而,它们似乎喜欢上了这种味道,只是还不太适应两河水的习惯,它们在河水与海水的边缘成群结队地游走,试探着往纯海水里扎个猛子就讯速地仰起头游回到河水这边来,但它们不住地尝试,也许有一天,它们终于能够游进大海,在广阔的天地乘风破浪!

  没想到看小鬼蟹们玩“过家家”,看山石脸鱼以身试险,竟成了平静我情绪和消磨时光的一剂良药,转眼间就到了涨潮的时候了。潮水虽然还没有上来,但哗哗的潮声已经从大海深处传了过来。潮借风声、风借潮势,平静的河口和港湾立刻喧腾起来。渔家人扛着渔网、端着锅碗瓢盆大呼小叫地忙碌着往船上奔,准备借潮出海;一群群银灰色的海鸥从远处飞来,在河口上空盘旋着等待捕捉潮头卷上来的海鱼和大虾;渔船上耸拉着的彩旗扑棱棱的飘展开来;小鬼蟹们慌慌张张地逃进了自家的窝;山石脸鱼顺着一条条如血管般纤细的小沟急切地洄游,它们打成疙瘩,有的被挤上岸,翻着白绝望地蹦跳,又一下子蹦进了水里,可真是幸运啊!

  就在这时,突然一群茶杯口大的河蟹闯进我的视野,它们从岸边的一撮撮稀稀拉拉的“黄西草”里爬了出来,个个添着个大肚子,肥得让人流口水。

  是啊!这个季节正是河蟹甩子的时候。它们来到水边,面朝大海和潮水。不一会儿,潮水滚滚而来,只见它们将肚子下的脐壳全都张开,露出肚子里的黄绿色的蟹子。第一拨潮水终于到了,河蟹借着浪潮的滚卷冲刷,就像妇人颠簸箕那样迅速颠簸脐壳,肚子里的蟹子一块块地簸了出去。潮水冲力很大,河蟹站不稳当,打着趔趄,甚至有的被浪头掀翻在地,但它们很快就又爬起来,重新回到潮水中,一刻不停地往海水里簸子。一个潮头很快过去,没有簸净的就等下一个潮头的来临。簸完蟹子的河蟹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使命,带着一身的轻松和疲惫重又爬回岸边的“黄西草”丛中。一些没有簸净的河蟹还在抓紧时间分娩,因为等到潮水涨满,就没有了潮头的冲力,蟹仔就不会颠簸出去,就得等待第二天的潮头。不知它们的身体还能否坚持,因为生不出孩子,就有可能活活憋死。

  “太刺激了!今儿可大开眼界了!河蟹产卵这等奇观竟让咱给撞上了!”

  吴元武说:“哎呀!哥哥,这算个蛤了呀!要是回到三十年前,八月十五一过,满河口趴的都是甩子的河蟹,哪天都有上万只,那才叫热闹呢!”

  他指了指上游200米处的防潮闸说:“呢不修了个败家的玩艺儿,把河蟹回海产卵的道儿都给挡住咧!要打过去那年头儿,黑喈河蟹都能顺着灯光爬进院子里挠门,门关不严实就爬屋来。”

  我想,修建防潮闸的目的不外乎防止海水倒灌破坏了农田,看来做任何事情总是有利有弊。我说现在都讲人性化了,在蟹的问题上,何不讲讲“蟹性化”呢?比如落潮后把闸开开,涨潮时再关上,不就两全齐美了吗?

  吴元武说:“哥哥,这年头儿谁管哎!”

  我说:“可以跟有关部门的领导反映一下嘛!他们也许不清楚这件事。”

  吴元武说:“哎呀,提过多少回啦,我们土包子说话没人重视啊!要是你说说还行。”

  我说:“好,我是政协委员,我写个提案试试。”

  吴元武立刻竖起大拇指,说:“那敢情好,办成了涧河人都为你烧高香。”

  我俩说着都开心地笑了,仿佛看到了一个即将繁华起来的陡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