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语优美散文

  【种春】

  早春的午后,暖融融的阳光明亮的洒落在乡村的每一户人家。老家门前两边刚刚修剪、整枝过的倒垂柳枝干的锯口泛着清白的汁液,和着树皮的新绿在阳光下泛出盎然。当柳树上稍作栖息的麻雀呼啦啦的飞向天空的时候,远处山川熠熠闪动着微黄的青。而此时街上的鸡和狗也像卸去冬装一样,褪了一身的漠然和懒散,步子及眼神欢快起来了。

  阳光不温不火,不急不怠地沿着窗棂照在老家的屋子里,空气中流动着清香微辣的蒜香。

  冀东平原乡村的春天,记忆中总是以种蒜算是真正意义的开始。

  说来有些惭愧,出生并在乡村长大的我,尽管对那些耳渲目染的农事不是陌生,却从来没有亲手播种过庄稼的种子,即使是一粒蒜。总是把能随口说出的“谷雨前后,种瓜点豆”、“头伏萝卜二伏菜”以及“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聊以自诩,把自己高中前眼中父辈和家乡人的农事劳作不自觉作为一种自我亲近土地、熟悉土地、热爱土地的经历,并且对人有一种炫耀的成分。这一切都在这早春微辣的蒜香中,在脚步有些趿拉的年迈已经87岁的父亲身上让我无地自容。

  记忆中父亲总是在开春雨水后几天,把蒜剥皮,然后用湿毛巾捂起来一两天,等蒜冒出微许新苗的午后种植,种蒜是年复一年第一畦庄稼的开始。

  午后阳光下老家后院园子的土地泛着春墒,有些微风。我沐浴在乡村田园自然的安静和清新中。“要是隔一段时间,享受一下乡村的风光也挺美”,一直在城市生活的嫂子和我说着。我不禁带着欣赏的眼光寻觅着周围的景物,并希望找到一些诗意和墨汁的味道可以行文入画,填补和转移我的无地自容。

  我打量着老家的房子。老家的院子有50多年的光景了,房子是唐山大地震后翻盖的平房。30多年的风雨,无论从房子的外观和内在的建筑材料都已经陈旧。由于家里姐姐们出嫁,哥嫂以及我也没在老家生活及工作,无论怎样的劝说,父母都固执的在老家住,不肯搬到城里。房子也是在父亲的坚持下没有翻盖,父亲的理由是老房子住着踏实、平安。所以,我们晚辈就隔三差五回老家看望年迈的父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

  我脚下的园子是父母一年的菜园子,父母年迈以高,还是坚持不让园子荒芜,亲自种植着大蒜、萝卜、白菜、黄瓜、豆角、西红柿等。园子大概有三分地的大小,园子紧挨着田野,田野的不远处就是公路,公路边是成行高大的钻天杨。微风把杨树芽孢那层萌动褪去后的薄薄的一层外衣吹在园子刚刚被我翻整的土地上,像是稀疏的种籽静静地等待着发芽。

  记忆中园子最美的风光是在春天里。当把几畦蒜开始种下,就相继种上白菜、萝卜、胡萝卜的根茎了,种植白菜、萝卜、胡萝卜是为了收获这些农作物的种子,待夏天或者秋天播种。这些根茎植物的种植程序大体相同,都要翻整土地、施肥、破垄、浇水、播种、平垄几个步骤。几场春雨过后,青绿的蒜叶、嫩黄的白菜苗、微粉的萝卜秧就把园子点缀的春光无限。尤其是春雨的午后,园子的土地清新湿润,阳光浩荡。不远处处公路杨树嫩叶闪动着嫩绿的春光,风中的萝卜花、白菜花、蒜苗的穗苔泛着淡淡的微香,几只白色的蝴蝶在园子的花丛中盘旋的飞着。童年的我,对老家菜园最深的印象就是白色的蝴蝶。那时简单幼小的心灵中,没有更多美好的故事与风景用作幻想。在看到《梁山伯与祝英台》电影最后祝英台绝艳的跳进梁山伯的坟墓,之后风雨大作,二人幻化彩蝶而飞的情节时,我想到的是园子的白色蝴蝶。所以,每年的春天,总是在老家的菜园中,寻找白色的蝴蝶,并且随着年龄的增大,一厢情愿的认为梁山伯与祝英台幻化的蝴蝶应该是白色,这样才更纯洁和美好,美好的如同春光里的田园风光,如同我现在寻觅的可以行文入画的期望。

  我在回忆和想象中轻松地用锄头破垄开沟,我此时更多的是体验着耕种带来的快乐。

  疏松的泥土在锄头力量的耕耘下犹如翻卷的微澜。我把一粒粒蒜种均匀的栽在沟中,然后把水浇灌在沟里。此刻,沟中晶莹光洁的蒜苗在水中种在早春的蓝天上。

  在哥嫂用木耙平整畦垄的空隙,我去屋子里喝水小憩。看到82岁的母亲在家里前院已经用镐刨出了一个一尺大小的坑了,正把在地窖里越冬保存的“白薯花”块根往坑里放。很多年了,记得一直是这样,当父亲种蒜的时候,母亲总把她喜欢的容易打理的白薯花种在院子里。我的眼睛有些润湿,母亲自去年脑梗塞生病以来,言语有些蹇涩,行动多是要儿女照顾。我们确实是疏忽了母亲坚持多年的喜好,母亲又在春天,种下老家院子里的春光。

  近年来,随着生活的安定和所谓生活的情趣,我一直去踏春。在山间,在河边,在田野,寻觅和感受春天第一缕萌绿和花香,继而沉醉于春天的万紫千红和烂熳风光。就这样,重复与复制,迷失和陶醉。

  其实,自然界的很多风景,无关我们自己,我们只是其中一个欣赏者。

  但愿,我种下的一园春光,是自己的独特风景。

  【沐春】

  迫不急待的走进四月,脚步却戛然而止。就像望眼欲穿的相见,热烈的拥抱之前彼此的目光总要在对方脸上稍作停留。语言已是苍白,殷勤炽热的眼是神交已久内心最深情的表达。

  我从没有对春天这样的渴望。经历了无雪的冬天,情愫忐忑,每个夜晚都就变得漫长。特别是听到远处“咕咕、咕咕”布谷鸟那焦虑的呼唤,在灰黄朦胧的黄沙天气中回荡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急需一场饕餮盛宴在这个春天填饱饥肠辘辘的躯体,让春风安抚禁锢已久的欲望。

  春天的概念,对于我来说无非是河流解冻,莺飞草长,柳绿花红等表象里的记忆。随着年龄的增长,在岁月中被四季牵引着,一直认为春夏秋冬无非是季节的自然规律,总是熟视无睹每个春天的到来。就如活着的人,饿了就要吃饭充饥,冷了要取暖。

  在经历了整个无雪的冬天,明白了雪对冬天的重要之后,才一个人孤寂和禁锢已久的心灵需要安抚,爱与被爱都是要填饱饥饿难捱的身心。所以,当春天真的来临,我知道可以敞开胃口的时候,提醒自己不要被噎住。安静下来用心去体味和读懂春天,因为我从没有真正的感悟过春天。

  湖边柳树的淡染鹅黄在晨风中娇羞的睁开双眸,露珠在春光中脉脉闪光的清晨。空气温暖润泽,阳光明亮却不刺眼,世界安静柔美。我专著的注视着每一株柳枝萌发淡雅的新绿,之后三两天的日子,无需轻著细雨,就在风中婉约和曼妙。

  吐黄的嫩柳在北方算得上是第一枝春风,无论是在城市的路边,还是乡村的土路。我看到行走的人们放慢脚步,对吐新纳绿的鲜嫩枝叶注目的瞬间,我不由自主的默念着:春天真的来了。一个“真”字,是喜悦,也是渴望,更是希冀。

  抬眼远处的田野与山川,先是一团一团的嫩黄点缀着沉寂了一冬的单调灰黄,如同轻盈金黄的祥云浮在岸边、山坡。灰黄的大地在阳光下蒸蒸日上,萌发的水汽顺着脚底温暖全身。我体验到春天的温暖,心情变得阳光和爽朗,双眼也含情脉脉。脚下吐绿的野草,微风吹过稚嫩的腰身让人生出几许爱怜。

  我看到此时的春天,是一个刚刚从睡梦中微睁双眸的处子。嫩黄纤细的柳叶茸毛,是她长长的睫毛,柳线是她柔软的手臂和腰肢。即使是萦绕她的晚风,也是轻轻,生怕惊动了细雨中的那一帘幽梦。这样的景象中,无论你是行走在城市、乡村,相信你的脚步都会变得温柔而专注,春天破茧为蝶蜕变前的安静是一种未经人事的纯美。

  如此这般,我悠然的走在春天里。

  山中的杏花开了。山川依然被经冬未腐的枯黄杂草覆盖着,些许星星吐芽的野草还不足以改变山色。杏树三两成簇的分散,五、六成团的聚集在山腰,是云是雪在山腰浮着、挂着。杏蕊稚红的粉嫩,杏花纯洁的白,心事淡淡的矜持,欲语还休。

  我看到此时的春天,是不谙世事的女子,晶莹剔透,素面朝天,纤尘未染。

  玉兰花开了,几乎是同时樱花也开了,之后木槿树也高了红了。河边的柳线青绿流苏随风拖动,杨树的嫩叶熠熠闪光,鸟儿在枝头欢快叫了起来。河水轻快的流着,不时的涌出气泡。岸边还有不知名的花也次第开放,可谓是杂树生花了。目光微距之处,蜜蜂已静卧花心。

  田野的色彩不再是灰黄,麦苗在灌溉中返青,拔节的姿势,伸展着种子的愿望,更是宣泄一冬的禁锢吧。

  杏花落桃花开。山中的桃花映红了村庄的时候,山川、田野都是绿色作为粉底了,鸟儿扯着五颜六色的色彩给四月的春天妆容。我看到正午阳光下的孩子灵活的捋着杨树的嫩叶,老人在微笑。杨树芽子的鲜嫩是老人苦尽甘来野菜的回味,也是一道道褶皱把阳光的力量夹藏,沧桑不乏活力是心依然跳跃。

  此时,四月的春天已不是绚烂的色彩和柔美的声音,姿势也在变化。云缓缓风也悠悠。青鸟穿过树梢和屋檐,蜜蜂和蝴蝶传递花的私语。犁铧翻过田野,牛羊上了山坡,鱼儿跃出水面……

  飘逸的色彩、悦动的姿势、缤纷的风景。

  我的身体已不再饥饿,当春的色彩填补单调的心田,慢慢咀嚼春之盛宴的营养,顺着心田沟坎已化为血液中的激情和力量。

  沐浴在春色无边的四月,在嫩绿和花团锦簇之间,我看到一个天使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