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的心事散文

  宁玉被调到桃源中学时,同事们就像看动物园的花孔雀那样,把自己低到尘埃里透过视线观望着她。

  桃源中学是一所具有厚重历史的乡村初中。教师大多是本地的人,土得掉渣。偶尔调来一个外地的,风光不到一年便被这些土包子淹没在泥土里了。

  校园的时光说长则不长,全部揉在一起也不过教室到办公室、办公室到教室那么长。说短则不短,它可以将一个人三分之二的时光消磨在不紧不慢的脚步里。老梁就是桃源中学的活标本,刚来时也是一位翩翩少年,活蹦乱跳地就像第一次出圈的骡驹子,现在只能管管图书,剪一剪园中那几棵疯长的柏树。唯一能证明他还是老师的行为就是每到中期或期末考试监考排不开时,主任就想起了老梁,做个替补。就这他已高兴得屁颠屁颠的,不等预备铃响就领了卷子往教室里钻。其实他就是名义上的副监,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凑个数儿而已。主监是调来不到半年的宁玉老师。

  老梁把考试卷子分发到学生手中时,同学们脸上流露出的是不屑一顾的神情。老梁实清了清嗓子,将声带拉在了深处咳了两下,这个声音要是在过去那就是哨声也是禁令,课堂上便会鸦雀无声。可现在呢,学生仍然像煮熟的一锅开水翻滾着冒着泡儿。老梁想到了宁玉,该来的总会来,只是他急切盼望着她早点回来。

  十分多钟后,宁玉才姗姗而来,玉面不含杨柳风,一缕愁思锁眉头。口中念念有词地走进了考场,来到老梁跟前,满脸都是乞求。“梁老师,麻烦您打探一下下面的消息,要是有机会的话再拍一张照片上来。”此时,学生也安静了下来,老梁淤在心头的气也泄了一大半。

  老梁明白了,宁玉的心思不在监考上,而是县上的抽考上。宁玉这回儿愁的是她带的七年级英语是这次的抽考科目。这心就像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心想要是能够知道考卷的内容,哪怕是一道题也好,如何和监考老师接上头,又如何潜入考场……有一副菩萨心肠,平时极愿助人为乐的老梁此时却一脸的皱纹,一口就回绝了宁玉的请求,他暗自庆幸这事没落到自己头上,而且永远也不可能了,要是一失足,那将是千古遗恨啊!这也是宁玉当时所没料到的。

  宁玉讨了个尴尬,从前门飘到窗台前,窗外的杨槐上麻雀拉着家常,她一句也没听进去。昨晚教师会上校长说的话犹在耳边回响:县上领导说了,这次考试要考出一个真水平,要一个真成绩,如有作弊评优选先一票否决,还要经济处罚。校长一本正经的样子,将讲话的可信度提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上。宁玉也就打消了作弊的念头,对于评优选先她倒无所谓,所有的荣誉每次都被领导事先无声无息地抢走了,事后能知道的还是关系户。

  这一晚上,宁玉体验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失眠,失眠在黑夜里,被心事缠饶着不知该怎么办。去年在北流学校宁玉就遇到同样的事情,考前校长照例做了一番严肃的讲话:“啊,我们啊,一切为了孩子啊,不能因个人的事情做出极端的事来啊,比方说擅自进入考场啊,比方说拍个照弄出试卷来啊,比方说做出答案来再传进去。啊,这些是都不能容忍的,如有作弊后果自负啊!”年轻的科任老师听后茅塞顿开,就按校长的讲话按部就班执行了。成绩可想而知,校长站在了全县的领奖台上,满面春色,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宁玉当时也在场,一种伤感的情绪萦绕了很久,很久……但愿自己不要摊上这样的事儿,这可是一辈子的耻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