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使酒走京华,纵步曾游小小家。
看舞霓裳羽衣曲,听歌玉树后庭花。
门侵杨柳垂珠箔,窗对樱桃卷碧纱。
坐客半惊随逝水,主人星散落天涯。
春风踏月过章华,青鸟双邀阿母家。
系马柳低当户叶,迎人桃出隔墙花。
鬓深钗暖云侵脸,臂薄衫寒玉映纱。
莫作一生惆怅事,邻州不在海西涯。
第一首诗的前六句是追怀往昔的汴京之游。作者少年时代,是个裘马轻狂的贵公子。“少年豪华自放,挟轻肥游帝京,押官妓李师师,缠头以千万,酒船歌板,宾从杂沓,声艳一时。”(《宋诗钞·具茨集序》)这段记载,可视为“少年使酒走京华”两句的注脚。苏小小是南齐钱塘名妓,才华横溢,芳容绝世,此诗以苏小小指代李师师。“看舞”、“听歌”两句,是回忆昔日的风月繁华和对名妓歌舞的欣赏。《霓裳羽衣曲》是唐乐,相传为唐明皇所制;《玉树后庭花》是陈后主所造,后主曾令后宫美人习而歌之。诗人想到这些轻歌曼舞来,仍觉声犹在耳,舞姿婆娑。紧接着,回忆起名妓李师师居处的豪华和环境的优美,显出名妓居处的幽雅,但是这些都是十几年以前的事了。最后两句诗,发出眼前的感慨。昔日的风月繁荣此时已风流云散,昔日的座上客已一半不在人间(这句是从杜甫“亲朋半为鬼”句化出),李师师虽在,但文期酒会的主人也已如星之散落,彼此天各一方了。
第二首写法与第一首相仿佛,并且用同一韵,只不过变换了一下字面与典故,首句写春日步月的冶游之乐。章华台在楚,章华门在齐,汴京并无章华台或章华门,这里不过是借用其名喻指京华罢了。《汉武故事》说,青鸟是西王母的使者,以后“青鸟”便成了爱情的使者,这里是写诗人与名妓的欢会。颔联两句,与第一首的颈联相似。颈联两句写名妓装束与体态之美。最后两句是劝慰友人江子之并与友人共勉的话:劝友人不要一生惆怅,他们虽然将要分手了,但彼此所在,不过是相邻州郡,并不是天涯海角,还是后会有期的。
这两首七律在宋代曾传诵一时,或与晁冲之的风流韵事有关。诗人所追怀的是少年豪华自放的狎妓生活,在内容上并无多少可取之处;不过在艺术上却有值得称道的地方。吕本中把晁冲之放在江西诗派中,但他又认为晁冲之与江西诗派的师承不同。“众人学黄庭坚,叔用独专学杜诗。”(《具茨集序》)从“系马柳低当户叶,迎人桃出隔墙花”一联中,可以看到他在学习杜甫的“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的句法。“鬓深钗暖云侵脸,臂薄衫寒玉映纱”两句,是从杜甫诗“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化出,但他缺乏杜甫诗的沉郁顿挫,便落入晚唐纤巧一路。不过,这两首诗还是有为人称道的佳句。如“系马柳低当户叶,迎人桃出隔墙花”两句。
乙丑三月二十四日,为古稀序齿会之期。同人齐集冯园,尽一日之欢,晋八旬之祝,诚乐事也。爰即其事赋之
四时佳日惟春好,上巳清明都过了。莫言作乐苦中无,不信寻欢劫后少。
我生疏懒本寡交,偶逢情洽亦如胶。美哉发起序齿会,冯园张宴兴尤豪。
时维三月二十四,婪尾一尊风信遭。是日天气清且和,未交夏令春将过。
襟裾杂遝肩相摩,联翩一堂冠峨峨。精神矍铄发皤皤,谁则隆然类橐驼。
王后卢前序不颇,生张熟魏情亦多。座中首推陈太邱,怡情别有竹林游。
云閒二陆迈众流,高谈时务气横秋。南郭先生诋自由,东方辩士杂俳优。
朱君章君度休休,若庄若谐互吹求。其馀声气素相投,促膝谈心情更稠。
谁附骥尾谁龙头,先高后杨吾同俦。
数符登瀛加十筹,画图一幅影像收。兴馀还招弹词客,四弦一挥惊裂帛。
移时又说江南春,声声若谱寿人什。我闻唐有香山会,九老雍容占丽泽。
人闻宋有洛社会,耆英荟萃交莫逆。古人之风不可及,遇难不同情则一。
吁嗟乎,人生行乐须及时,莫负当筵酒一卮。壮岁功名既如此,浮云富贵复何为。
况今四海慨沦胥,何日欃枪迅扫除。回思六十年前事,赭巾逼迫无宁居。
不图往事犹未忘,劫运重开又岁初。炮弹如雨七昼夜,城郭摧残市井墟。
大兵之后有凶岁,未知明岁将何如?我侪欲向天公问,何处桃源足避秦。
年龄不计春长在,熙熙共作怀葛民。黄发垂髫乐怡然,鸡鸣犬吠亦神仙。
此间大好桃花放,雅集名园抵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