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的妈散文

  在我妈18岁那年,我就不容商量地把她晋升为母亲了。虽然我妈在年龄上来说是显得稚嫩了一些,可是本着“年轻化、能力化”的用人原则,我妈也算是当之无愧了,而我也算是知人善用了。

  在我英勇降生的前17个小时,我可爱的妈正和一个9岁、一个11岁的孩子煨地瓜片吃。我妈初到大山,对什么都感到新鲜。这不,又像模像样地学人家把地瓜片丢进火里,稍煨片刻后也不怕烫到纤纤玉手从火里取出,拍拍灰就丢进嘴里吃个满口生香。自己贪吃就贪吃呗,偏在多年以后这样说我:“你是个好吃鬼!知道我们煨地瓜片吃,不等预产期到就迫不及待要出来。谁知道你的动作太慢了,出来时我们已经吃光了,所以你就急得哇哇大哭。”

  我阿姨的女儿和我同样大,我妈在叫我们时从不区分名字,统称为“妞”。比如“妞们,吃饭啦。”“妞们,我想喝茶了。”“妞们,给老妈打洗脸水。”只有在我们犯了错时才点名批评:“音子,你这样是不对的;黎子,你那样是错误的。” 因为有外婆撑腰,我有时候也会毫不徇私地叫她的名字---雪儿,我妈一点也不生气,总是笑呵呵地应了以后再假装生气训斥我以后不许这样。

  我妈平时总是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家务事不太伸手。她特别怕脏,炒菜怕油烟沾袖;洗碗怕伤了手皮肤;拖地头会晕腰会痛……这不能怪我妈懒,听外婆说,我妈小时候就体弱多病,算命的还说她是个带不大的主呢。

  我妈有时候很“坏”的。一次我和音子要测验她的智力,让她来猜谜。音子首先出题:“什么东西被你打死了以后流的却是你的血?”我妈张口就答:“蚊子。”我出题:“有一个人带着儿子去玩,孩子老是叫那个人爸爸,可是那个人死活不承认是他爸爸,为什么?”我妈不假思索就答:“因为是他妈妈。”我和音子要她也出个题目考考我们,可是我妈说她想不起来。我和音子吵着闹着叫着不干,她没办法就出了一题:“有嘴不吃饭,有腿不走路,睡着叫妈妈,醒了叫爸爸。打一动物。”有这样的动物吗?我和音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我妈笑笑地望着我们说:“不要把小脑袋瓜想破了,我不玩了,去睡觉了。”我连忙追问答案,我妈呵呵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是我乱编的。”我和音子面面相觑,啼笑皆非。

  我最喜欢和我妈赖在一起,我觉得和任何一个小朋友玩也没和我妈呆在一起让我开心。我妈说我老是像小尾巴似的缠着她对我的成长不利,说我应该溶入小伙伴当中去。可是我不喜欢,我就喜欢跟着她,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于是我妈开始把我往外轰,我被轰出去了一会又回来,她再轰我再回……

  我妈妈的性格具有两大特点:盲目自信和夸大苦痛。她觉得她拥有的,什么都是最好的,尤其是自己的外貌。有的时候她盯着我傻看,而后大发感慨:“真是蓝田生玉啊!”说她夸大苦痛也绝非言过其词,比如说打针吧,对她来说如受极刑,不是死到临头她是绝不上医院的。

  我妈只要在家,横着的时间比竖着的时间多,睁开眼睛的时间比闭着眼睛的时间短。我妈常年在外,总觉得睡觉时间亏欠得太多,所以一回来就抓紧时间补上。她不爱吃东西也不爱运动,没有半点多余脂肪堆积,身材一直很好,可还是一天到晚嚷嚷要减肥。

  我妈喜欢涂抹些东东到处乱帖,听说她下一篇要写的题目是“我是怎样生出女儿来的”。我妈一直把生下我看作惊天动地的伟大壮举,引以为傲,要写个自传留与后人。能拟出如此精妙的题目的,也只有我妈这个稀世才女了。

  我喜欢我妈单身(虽然我不希望她永远单身)。因为单身,我妈的床上才有我的位置。一个大女人,一个小女孩,我们无话不谈。不管我妈说什么我都爱听,即使是些我似懂非懂的话题。有次我妈问我:“黎子,你希望我给你找个什么样的爸爸?”这样的问题我早就胸有成竹了,外婆常和我讨论这事呢。我回答我妈说:“只要你喜欢,而他又爱你就行了。”虽然我不懂什么是爱,可我知道爱就是陪着我妈过一辈子,而且对她好。

  在感情方面,我妈没有受过伤害和欺骗,可我妈不喜欢男人。我妈的初恋是17岁那年的故事,我妈在初恋中收获了我,花了5年时间才把男主角忘掉。我和我妈都不觉得单亲妈妈有什么不好。我妈后来有过两次恋爱,都以一个无声无息的结局告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妈不想把爱情过渡为婚姻?她至今都没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眼看我妈的朋友一个个走进“城里”,她还是不为所动地孑然一身。

  又有外婆在唠叨:“有钱的你不要,没钱的你不要;工人你不要,商人你不要。将来晚景凄凉,你不要也得要。”外婆指的是曾经有人介绍给我妈的那几个男人。时值我妈抱个枕头在看电视,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谁知过了一会她把枕头一扔,看了看外婆,又看了看我,终于痛下决心:“三十岁,三十岁以后我一定嫁掉自己。”我惊呼:“妈呀,还得等三年啊?”说真的,我很想早点看到我未来的爸爸长什么样子。

  我妈的关于爱情的一些观点:

  苦苦纠缠自己的,终将被弃之敝屣;自己苦追不着的,终将被一脚踢死。爱情,就是两个人往同一个杯子里加水,两个人倒进去的要绝对相等。如果你爱对方多过对方爱你,那你就非常害怕失去,终日患得患失不得安宁;如果对方爱你胜过你爱对方,那你觉得失去了自己的空间,没有自由,被束缚,久了就会心生厌烦。

  我妈在等一个和她同步的男人,她说:“好的男人是需要用时间来等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