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与人与事美文

  

  做妻子本不易,做好妻子更不易,做苏东坡的妻子就不说了。但,苏夫人做得“圆通”,做得“漂亮”——毕竟是进士的女儿,能读能写,但并非一个“士”。

  在此摘取一生活细节:

  在密州过苦日子时,苏轼因一事而愤怒,孩子却揪着他的衣裳对他哓哓不休。苏轼说:“孩子们真傻!”苏夫人说“你才傻。你一天闷坐,有什么好处?好了,我给你弄点儿酒喝吧。”这时,妻子洗杯备水,为其温酒。

  苏夫人温的不是酒,是心……

  

  佛印不算高僧,顶多算一风流潇洒的居士,因有苏轼在皇上面前的力荐,才出家为僧。他们二人的斗智很有意思:

  “鸟” 字在俚语中颇为不雅。苏东坡想借此字开佛印的玩笑。说:“古代诗人常将‘僧’与‘鸟’在诗中相对。举例说吧:‘时闻啄木鸟,疑是叩门僧’、‘鸟宿池边树, 僧敲月下门’,我佩服古人以‘僧’对‘鸟’的聪明。”佛印说:“这就是我为何以用‘僧’的身份与汝相对而坐的理由了。”……

  

  苏轼的堂妹是他的初恋。也许是后人杜撰,也许是林语堂智慧。林语堂将苏轼的两首怀疑是写堂妹的诗分析得合情合理。特别是林氏分析出:苏轼希望在离堂妹家不远的常州安居,后来也在常州买了房子田地,而且最终在常州去世,简直是天衣无缝,让人不能不信服。

  其一:厌从年少追新赏,闲对宫花识旧香。

  其二:羞归应为负花期,已是成荫结子时。与物寡情怜我老,遣春无恨赖君诗。

  玉台不见朝酣酒,金缕犹歌空折枝。从此年年定相见,欲师老圃问樊迟。

  堂妹去世后三个月,苏轼才得知噩耗。他给堂妹的祭文有如此片段,悲情难以言表:

  一秀不实,何辜于神,谓当百年,观此胜振。云何俯仰,一呻再呻。救药靡及,庵为空云。万里海涯,百日计闻。拊棺何在,梦泪儒茵。长号北风,寓此一樽。

  

  朝云一直是苏轼的知己,一起度过苏轼遭放逐的艰难岁月,同老年的苏轼颠沛流离。被苏轼称为“天女维摩”(一尘不染之意)的朝云,与苏轼有着共同追寻仙道生活的精神境界。

  此人此情,难得之极,可堪一哭。

  苏轼写给朝云的词:

  白发苍颜,正是维摩境界空,方丈散花何碍?朱唇箸点,更髻鬟生采。这些个千生万生,只在好事心肠,著人情态。闲窗下敛云凝黛。明朝端午,待学纫兰为佩。寻一首好诗,要书群带。

  朝云去后,苏轼写过哀悼之词,以慰芳魂。

  玉骨哪愁瘴雾,冰肌自有仙风。海仙时遣探花丛,倒挂绿毛幺凤。素面常嫌粉污,洗妆不退唇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吴复古是苏轼的道士老友,二人交往甚密。他时隐时现,在济南,在京城,在广州,在海南…….吴复古总是恰如其时,未卜先知地带给苏轼各种消息。

  林语堂这样写道:

  吴复古是真正的道士,身体精神,轻松自在,一心无忧无虑,这是道家极其重视的,由于身体强,欲望少,他们大多能过一种为人所艳羡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吴复古对此世界一无所求。他时隐时现,等于随时提醒苏东坡,倘若他不为政治所纠缠,他就过那种飘荡不羁的日子。

  遗憾的是没有苏轼与吴复古之间的文简书信。

  也许他们之间本不该有文字,有文字本身就是负担,就有“羁”,“不自在”。我以为。

  难得的是,吴复古的病逝尽管简单,但还圆满,因为他病逝时苏东坡在他跟前。临死时,苏东坡问有什么嘱托,他微微一笑,就闭上了眼。(他们之间,感觉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苏过是父亲时刻不离的伴侣。特别是在儋州时,过既是父亲的仆人,也是父亲的秘书。苏轼调教苏过采用家族一贯之教导,苏过后来有诗人画家文学家成就,可见虎夫无犬子。

  有一情节甚是温馨可人:

  苏过有一次将《唐书》抄写一遍,借资记忆。此后,又抄写汉书。苏东坡博闻强记,他记得读过的这些古史的每一行内容。有时就倚在躺椅上听儿子诵读这些书,偶尔会指出某些古代文人生平的相似细节,而评论之。

  

  章援是章惇的长子。章惇就太特殊了,对苏轼而言。章惇位及丞相,是苏轼的政敌,对苏东坡兄弟俩苛酷无情,是苏轼被贬蛮荒之地的始作俑者。

  这样一个人也是“作法自毙”,最终也被放逐。此时,苏轼却写信给章惇的女婿:

  子厚(章惇)得雷(雷州),为之惊叹弥日。海康地虽远,无甚瘴。舍弟居之一年,甚安稳。望以此开譬太夫人也。

  章援也担心苏东坡寻仇,苏东坡却回信之:

  某与丞相定交四十余年,虽中间出处稍异,交情因无所增损也。闻其高年寄迹海隅,此怀可知。但已往者更说何益?惟论其未然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