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绿水沱散文

  本地有两个颇有传说、富有仙气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位于大套永岗的“绿水沱”。

  五月九日,在了解了大致方位之后,我骑车一路寻访这一充满着神秘色彩的绿水沱。经过再三问路,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我站到了离出发地四十四里之外的绿水沱前。

  哦,这就是绿水沱?就是那个有着神话般传说的绿水沱么?

  其实,这就是一个农村随处可见的大水塘,水色清清,水中有草,水面飘着絮状的杨花,四周长满了芦苇与蒲草。它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倘不是当地人的指引,真的无法将眼前这毫不起眼的水塘与那有着神秘传说,充满了神话色彩的“绿水沱”相联系起来。

  然而,不管它怎样普通,无论它如何平凡,它确实就是那个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和神奇的神话传说的绿水沱。想着有关它的传言与传说,想着它悠久的历史,想着它那由天上之水冲刷而跌宕的出生,不由不令我对它刮目相看,肃然起敬。

  绿水沱位于古黄河堆南侧,形成于近三百年前的一七三零年(清雍正八年)。当时的故黄河是黄淮入海的主要通道,水量巨大,水势湍急,两岸因堆堤很少而时常溃决。那一年,堆堤决口,高如山脊的水从决口处势如奔马,横扫一切,很快在决口以下冲出漩涡,且越冲越大,越冲越深,形成了两个深不可测的大深潭,这,就是绿水沱的由来。

  自形成到现在,它从来没有干涸过,在晚清时,有好事者用若干麻绳接着,绳头捆上石头,把小船划到沱中心,一船的麻绳放光了,也没有石头落地的感觉。

  1942年,驻扎此地的新四军三师24团官兵闻此传说,偏不信邪,用36架水车,36副斗子连续干了64天,依稀才见到“底”的影子。“呼”的一声,周围塘边,塌下十几米的沙土,地下泉水奔涌而出,沱内像是四处冒水,但见“咕嘟嘟”浪花翻滚,很快沱水复归如初。

  我充满着敬意地端详着它,同时又充满探究地走近着它。一个人沿着它的四周在芦苇蒲草中慢慢探寻,细细品味。

  这本是两个深潭,分为东沱与西沱。水小时,两个沱之间堰坝就露了出来,俨然那锅盖的横梁;水稍大些,那堰坝就没于水下。两边长起的芦苇使它成为一个亚腰葫芦的形状。这让我想到那久远的传说,把它与张果老和织女联想到了一起。也许,绿水沱,你就是张果老遗下的一只药葫芦?亦或织女落入凡尘的一只纺锤?

  在芦苇中轻手轻脚地穿行,生怕惊动那深藏于水下的仙人们;更不敢恶作剧地踏地三次,击掌三次,而惊忧了仙人们的宁静。难以设想,假如此时突然从这平静的水面之下冒出来一位仙人,我该如何应答。

  绿水沱的西岸就是高高的黄河故道堆堤,这里,是整个盐城市的最高点。堆下是成片的茅草,青青的茅草已经开出了不少洁白中透着微粉的茅花。那柔嫩的茅花在微风的吹拂之下,轻轻飘动,让人心头油然拂过“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唯美意境。

  我时而站在绿水沱边,仰望着那高大的古黄河堆堤;时而坐在堆脚下,俯视着这一方绿水。似乎看到二百八十六年前,就在这里,黄河之水直泻而下。强势的河水势如奔马,声若雷鸣,在这里翻滚、腾卷,腾卷、翻滚,逐步形成了这两个深不可测的深潭。我有些想不通的是这两个漩涡,怎么是前后排列,而不是左右横排,难道是后一个漩涡冲出来的水又冲出了前一个的?大自然的杰作真有些让人难以捉摸。我想,这两只深潭当年蓄积了不少的河水,从而也让决口下游的人们在一定程度上少受了些无妄之灾。从这点上说,绿水沱,你算是做了些好事。

  近三百年的岁月轮回,产生绿水沱的母亲——黄河早已迁徙至山东入海,留下的这两个孩子已经没有了童年的顽皮和青年的腾喧,显得如此的静谧,如此的安然。

  此时,遇到一位当地的老者,也是绿水沱的承包者。听老者说,绿水沱传说中的深不见底已不复存在,近三百年的淤积,让绿水沱已经由神坛回归人间,它也贡献出自己供当地农民养鱼。水量大的时候有两人多深,现在这种状况尚有一人多深。又听说以前不时有人慕名过来看看,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甚至还闹了一阵喝仙水的风潮。老远的人都过来买些猪头烧饼之类抛进河里敬神,并在河边烧香磕头,请些“仙水”回去有病治病,无病益寿。听老人提到“仙水”,我当即几口喝光了带来的矿泉水,有些俏皮有些好笑地将这清清的“仙水”灌满——倒不是为了企望用它去治病益寿,而仅仅是为了常常感受这当年曾经金戈铁马、气势吞虎的猛水如今的平凡、如此的谦和;是啊,生活中需要激越与激烈,但更要多些平和与从容;既经得了辉煌,同时又要受得住冲击,耐得住寂寞。如此,绿水沱,我没有白来。